隔海相望 回家的路-建国60周年华侨演讲稿
二十几岁的时候,我不想回家。每当三年一次的探亲假到来之时,虽然心归似箭,但脚步总是处于迟疑和徘徊的状态;三十几岁的时候,我老想回家。尽管一年回一次家,但往往当年在老家休假,心却早已盘算着次年回家的日程表。二十几岁的时候,不是不想家,也不是害怕家,更不是憎恨家,而是回家的路途太遥远、太艰难、太费劲。三十几岁的时候太想回家,甚至恨不得每周回一趟家,是因了回家的路不再遥远,通往两个家之间的路在缩短,没了深沟中的迂回和山腰中的往复盘旋。
家乡位于甘肃省东南部甘谷县沟壑纵横的北部山区一个叫大石滩的村落,站在巴掌大的甘谷县城放眼极目眺望,四周嶙峋如远古时代恐龙脊梁骨的丘陵,记载沧海桑田隆起的丘,历经风雨洗礼的壑,寥寥数笔活生生将家乡的山穷水尽的秘密暴露得一览无余,使每一个乘坐火车经过家乡的外地人,就在火车站月台停留的仅仅五分钟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诧异和惊愕的眼睛,张大的嘴巴犹如富含深义永远百思不得其解的问号。“谁不说俺家乡好。”因此,倘若那一个好面子的甘谷人巧舌如簧,历数作为古冀州的甘谷曾是华夏第一县、人文始祖伏羲氏的故乡、三国时期蜀国名将姜维故里等光荣历史,很难释然外地人心头的疑惑。这就是家乡留给外地人永远磨不去的记忆,也成为当地人永世怕揭的。
尽管早已离开了甘谷,但作为生我养我的家乡,就像儿不嫌娘丑样,我从心底里热爱它,并和每一个家乡人一样,在历数家乡悠久的历史文化中维护点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可是,当我从古城西安乘坐一夜火车早七点到达家乡的火车站,又在县城至大石滩间不足三十公里的路程中,走了先前从古城西安到县城,后来从河西走廊到县城还多的时间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回家。 特别当在简易的汽车站足足等了10个小时,好不容易坐上下午六点多才发往乡镇,挤得人叠人叠人、物摞物,沿着盘山土路左旋右绕、时常颠簸的班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发誓再也不回家了。尤其有一次带着孩子和媳妇回家,父亲听说自己的孙子头一次回来看望他这个老爷爷,父亲忙不迭地在一个叫盐滩的临时停车点顾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将我们一家拉回了大石滩。临走的时候,父亲起个一大早,在小河口雇了一辆“时风”牌的农用三轮车,通过千叮咛万嘱咐,将我们一家子安排在了驾驶室内向火车站进发。当经过一个两个弯的陡坡时,农用三轮车突然在半路熄火,而且有后退的迹象,司机赶紧说让人下去,紧赶慢赶把六岁的女儿和外地人的媳妇,从驾驶室弄出来之后,我使劲在三轮车的后面向前推,待三轮车开到平路上后,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才放下了。时至今日,推农用三轮车的惊险一幕,时不时在脑海闪现,每一次的回忆,都会出现当时的惊悖。特别是自经历了那次农用三轮车陡坡熄火的惊险一幕后,媳妇和孩子再也不和我回家乡,成为我心头时刻复发的疼痛。发誓归发誓,可每当时间长了,还得在重复发誓不回家中回家。那时我就想,啥时能有一条像样的县际公路就好了。其实,这样的想法何止我一个。世世代代刀耕火种的人们,几乎望眼欲穿,似乎早已把一双双被西北风吹得异常干涩的眼睛看酸。家乡人可能没有几个听过“要想富,先修路”的时髦用语,但路成为家乡人心中须臾不可动摇的图腾。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世事的变迁,县城至大石滩的路在我的心头改变着旧有的模样,逐渐冲涮着曾经的疼痛。随着“村村通公路”工程和人工集雨节灌的深入,在沟壑纵横的丘陵地带,一条甘(甘谷)——通(通渭)公路一展展呈现在了家乡人的面前。只要从县城乘坐甘谷至兰州的长途汽车,在一个叫盐滩的地方下车,再经过那条散渡河,前后不到一小时的短暂时间,就到了大石滩。特别是当我在河西走廊于晚间十一时乘坐酒钢号列车,次日晨时七点到达兰州后,立马给母亲打电话,说中午在家吃饭。然后于八点坐上兰州——甘谷的客车,三个小时之后,如期回到了大石滩的家,狼吞虎咽着母亲精心准备的,独具家乡味的扁豆面搅团的时候,心中百感交集。看着身材瘦小的母亲勒着围裙,心满意得地瞅着我一如儿时贪婪的吃相的笑容,感觉到我又回到了快乐的童年时代,眼中溢满了感动的泪花,胸中涌动着中年人很少有的感慨之情。
说起蜿蜒于沟壑丘陵地带犹如黑色飘带样的甘——通公路,经历了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两个历史时期,时年六十多岁的父亲比我更加感慨万千,如数家珍。父亲说,在他儿时的民国时期,就连那条陇海铁路才铺到了甘谷县城,甘谷以西的铁路路基都没有铺,通往我现在上班的河西的铁路,还是解放后才铺就通车的。至于甘——通公路,飞机在家乡上空展开了测量和绘图工作。解放后,地质工作者曾多次徒步进行了现地堪察,但终因各种原因,甘——通公路被一搁再搁。说到21世纪开通的“甘——通”公路,父亲就像他自己修通的门前面的那条农用三轮车路,并由此赢得家乡人送给父亲的“铁人”的美誉一样自豪。说什么村子里的人啥时候想到近三百公里外的兰州,就啥时候走。而且,早上七点钟在盐滩的临时乘车点坐上由甘——通公路开往省城兰州的公共汽车,十一点半就到了位于兰州市天水路的长途汽车站,下午四点多再坐兰州发往甘谷的公共汽车,晚上七点就到了家,准能赶上吃家中的晚饭。父亲还说让我放心在家待着,即使后天我的假期到期,明天走都能赶上。我知道,“甘——通”公路到省城兰州再方便,修理了大半辈子地球的父亲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往省城跑,就连在“甘——通”公路上坐一趟来回八元钱到县城的公共汽车都嫌贵,时常为了省那可怜的五元钱,往往起个大早到村里乘坐来回三元钱的农用三轮车到十五公里外的镇上去买油盐酱醋。父亲说起“甘——通”公路的眉飞色舞和滔滔不绝,主要缘起我的来回方便。
有限的十天假期转瞬即逝,临行的日子说到就到。看着年迈的父亲一如往常在盐滩的公共汽车临时停车点送别时,依依不舍的样子,我的心头一如往常一样油然而生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酸楚的同时,派生了“甘——通”公路未通时从未有过的一丝欣慰,父亲再也不用腰如大虾般在盘山小路上送我,再也不用他长久地站在风雨交加的临时车站路口,看着开往火车站的公共汽车时隐时现地在高低起伏的山间盘旋往复。开往省城宽敞明亮的公共汽车在光滑如镜,略微起伏的柏油马路上风驰电掣,我像品味《红楼梦》中王熙凤协理荣国府、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细节一般,细细品咂着父亲关于“自从盘古开天地,种粮不交税、上学不缴费,皇粮国税全免头一回!”的感恩之言,心头豁亮一如走进了晋代陶园明的《世外桃园》中的人间仙境。于是,我想生活因社会进步而美好,社会因改革而发展,发展因科学而理性。发展就在每一个的身边,让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不是梦,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在公共汽车驶出“甘——通”公路,转入“天(天水)——兰(兰州)”高速公路的时候,我在公共汽车上做了一个美梦: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奔驰在明光闪亮的“甘——通”公路上,车上坐着我年迈的父亲和母亲,父亲的笑容绽放成了路边五的洋槐花,母亲的笑脸变成了泡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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