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经济社会部始终强调 “迎着问题上,朝着基层下,面对群众走,向着深处挖”。我所在的农村采访室,更是长期扎根基层,坚持为农民说话,说农民的话,用从土里刨出的新闻报道赢得了读者的认同。“走转改”活动启动以来,我们更是全体上阵,将全国牧区工作会议的后续报道与“走转改”紧密结合,在报社领导支持下,策划了“走基层·草原牧区行”大型专题采访活动。四川、青海、甘肃、云南、内蒙古,五路人马历时近一个月,走进草原深处,在牧民定居点里探民生,在游牧帐篷里听期盼,写出了《牧民置新家 政府送厚礼》、《像护青稞地一样护草原》、《青青草原送出放心奶》等一大批生动鲜活的稿件,牧区干部群众纷纷感叹“我们熟悉的《人民日报》又回来了”。
日常工作中我常为找不到好的选题而苦恼,这次采访却让我真切地体会到,基层才是新闻报道永不枯竭的源头。只要真正走进基层,走近群众,就能抓到“大鱼”,抓到“活鱼”。
以前,在办公室里抄材料,写篇千字左右的稿件,总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左推敲右打磨,依然不觉生动。但这次在玉树,当我们翻山越岭走进震后重建的高标准藏式民居,与牧民兄弟并肩而坐,为他们昨天的不幸遭遇而感伤,为他们今天的幸福生活而高兴时,心与心的碰撞让我不再为题目而发愁,不再为文章的干涩而苦恼。当天采访、当天写稿,1500字的稿件《新房子实在太让我们满意了》一气呵成,很短时间就拿出了成稿。稿子在人民日报一版见报后,读者反响热烈。
作为记者,很多时候我们似乎习惯从发布会上获得新闻,稿件也多追求宏大叙事,而常忽略了普通百姓的感受,高高在上的稿子渐渐也就没了“人气”。在基层采访我发现,很多自以为得意的“大作”,却并没有给广大读者留下多少印象,相反那些贴近群众,贴近生活的作品,尽管已过去多年,却依然让群众记忆犹新。
这次在青海,我们有意识把大部分走访地选在了3500米以上的高海拔地区,采访的对象也几乎都是以前很少关注的普通牧民。白天,在广袤草原上我们同牧民兄弟们席地而坐,畅谈喜怒哀乐,倾听他们对于未来的憧憬。晚上,在低矮的帐篷里我们克服着高原反应,将所见所闻所感用文字记录下来,当满含热度、饱含深情的稿件次日见报后,总会在牧区干部群众中赢得较高的评价。
群众认同的原因在哪里?细细想来,一位老记者的话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一名记者能否写出力透纸背的好作品,绝不是取决于记者的“妙笔生花”,而是取决于记者是否真正心系群众。只有和老百姓成为真朋友,写他们关心的人、写他们关切的事,记者的稿子才会越来越有“人气”。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一颗种子,唯有深植泥土,才能生根发芽;一个记者,只有真正扎根基层,才能获得成长的不竭动力。相信“走转改”必将成为崭新的起点,激励着我们带着思想上的巨大收获,带着做好新闻工作的责任再次出发。
“走转改”,我们依然在路上。
基层不仅是巨大的新闻资源宝库,更是国家和社会的基础所在。基层的困惑,也是国家发展中的问题;基层的探索,也是社会进步的指针;基层的成绩,同样汇成时代前行的动力。
在“走转改”活动中,我感受到一个复杂而深刻的当代中国。在大同煤矿集团调研时,我们走访了恒安新区,这是个老国企的棚户区和沉陷区搬迁工程。1600多栋楼、30多万人,不啻是一座小城市,工程的艰难使我们深感沉重——面对历史欠账、面对社会稳定压力,在一些老企业,激进的“休克疗法”和渐进的“调养疗法”,究竟应该如何协调?号称“共和国煤炭工业长子”的同煤集团,只是那些曾经变革、正在变革或将要变革的企业的缩影。正是无数与同煤集团一样的“基层”,在复杂、阵痛、探索和新生中,一步步推动着中国改革和发展的脚步。
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深刻的变化,党的事业面临新的挑战。一方面,时代的画卷宏大而壮阔,发展冲动在基层产生,发展经验在基层聚集;另一方面,人们对如何从总体上理解和把握时代和社会,认识自己所处的方位、前进的方向等,都存在巨大需求。基层的干部和群众、单位和组织,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舆论的引导和激励,媒体也比任何时候都更能发挥自己在时代变革中风向标的作用。
可以说,在基层,新闻工作者更能找到与时代、社会和国家的共振与共鸣。“走转改”活动,是时代需求和媒体作用的结合点。这是新闻人的价值所在,是新闻的生命力所在,也是“走转改”活动能在新闻界引起巨大反响的深层次原因。
“走基层”对我个人从事的评论工作,有着莫大帮助。看起来,评论是“讲道理”,更偏重理论。然而,实际上,要做到“还原真实的社情民意,寻找最大公约数”,离不开来自实践的感受。可以说,好的评论,无一不是建立在对国情、党情、民情的深刻体察上,无一不是面对基层、面向社会。正如毛泽东所说:“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无论是老国企发展的“两难困境”,还是安全生产的“底层理念”,在走基层时看到的“复杂而深刻”的中国,正是写评论时需要面对的景深。
另一方面,评论的战斗力在于针对性,评论是为了说服人。不理解要说服者的想法、心态,难以做到有针对性、有说服力。这就更需要走入基层、走进群众。
走基层让我对社会、对国家、对人民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体认。我感到,最重要的是要从发现、记录、展示走向深层次思考,带上思考“走基层”。
基层的鲜活实践,基层的复杂问题,都需要新闻工作者去发现。“走基层”是新闻界的老传统,再次强调“走转改”,是对新闻工作者提出了更高要求。新闻工作者不能仅把自己定位为“目击者”、“记录者”甚至“传播者”,而应该主动站上“治国理政的重要资源”、“新闻执政的重要参与者”这个高点。从这样的出发点来走基层,才能真正在基层发现问题、引起思考。带着问题、带上思考去观察、去发现,收获也就更为丰富。
9月13日至16日,我与人民网的6位同事赶到山西长治,在武乡县、平顺县、长治县、长子县等地,走访了20多个村庄和社区,与几十位农民促膝谈心。
走基层带给我们心灵的震撼。
长治是个有代表性的城市,下辖的县市中,既有坐落在太行山里的国家级贫困县,也有依托煤炭工业,向国家百强冲刺的富裕县;既有探索经济和劳动力转型的贫困村庄,也有已经成功走出一条适合当地发展之路的新型农村。这里不仅有全国劳模、优秀共产党员申纪兰,还有千千万万起着模范带头作用的普通党员。
平顺县申纪兰的故事、西沟村的精神,我曾经听过,也曾经为此感动。当脚踏西沟村的土地,站在山下,面对山上一片片已经成材的树林,听申纪兰讲述当年凭着一把锄头和一双手,在石头缝里栽出了满山森林的经历时,内心充满了敬佩和感动。这种感受,不到西沟,体会不到。
在武乡县,我们见到盘龙镇砖壁村的普通共产党员李西玉。他利用农闲时在北京打工烧锅炉的间歇,自费印刷砖壁村关于八路军文化旅游的资料,在北京做义务宣传,希望更多人了解八路军文化,了解砖壁村;长子县生贵大棚技术推广有限公司总经理李生贵,这个农村的能人,通过自创的“生贵移动式”大棚,带动周围一方百姓致富;任成龙,长子县西郭村党支部书记,在引导农民致富的同时壮大了集体经济。几年来西郭村实现了零上访的纪录,成为全国民主法治示范村……透过一个个平凡的人物,我看到不平凡的品格和精神。他们带给我们心灵的震撼,让新闻写作有了源泉,有了激情。
走基层锻炼了新闻队伍。
我们7人中,有2人长期从事外文报道,不了解农村情况;有3人刚刚走上新闻岗位,更没有基层新闻实践。这次走基层,在田间地头,在与老乡的倾心交谈中,我们看到了农民增收的渴望与期盼,切实感受到国家惠农助农政策给农民带来的实惠。在武乡和平顺,我们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没有热水不能洗澡、没有网络不能发稿,有的地方甚至不能照明。市里的同志几次提出返回县城住宿,都被我们婉拒了。我们知道只有深入基层,才能了解到最真实的民意民生,才能真正与人民群众保持一致。
走基层为百姓解决实际困难。
在武乡、平顺两个国家级贫困县,我们深深感到村干部渴望带领村民早日致富的强烈愿望。他们建企业,盖大棚,但苦于没有营销的好点子,希望得到媒体的帮助。听到农民的心声、干部的希望,我们心里有了底。借助自身的影响力,我们可以在农民和市场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我们将通过开通申纪兰的微博,帮助纪兰核桃露打开市场;通过邀请盘龙镇的相关领导介绍砖壁村八路军旅游资源,为他们扩大影响;我们也会将“生贵大棚”的模式加以介绍推广。
当然,还有很多选题值得深入调研。比如,如何壮大农村集体经济,发挥基层党组织的作用?如何帮助发展滞后地区的企业利用网络,拓宽思路,找到更广阔的市场?这些都需要持续走基层,深入调研,才能得到答案。我想,走基层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十天半月,走基层应该成为一种常态,这样,我们才会有更大收获。
我和贫困学生结对子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李小晓对基层,我缺乏了解,渴望了解。由于我2007年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美国求学和工作,去年刚刚回国,这些年和中国基层生活距离较远。但我是一名有近6年党龄的共产党员,又是一名新闻工作者,深知自己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因此,当领导派我前往国家级贫困县——甘肃省镇原县调研时,我很激动。
临行前就了解到,镇原是甘肃中东部18个干旱县之一,人均收入不到2000元。但亲临现场,眼前的贫瘠还是远远超乎想象。当看到山间一排排土窑洞、一片片龟裂的土地,看到农民脸上刀刻一般的皱纹,我被震撼了。我从小在城市长大,几乎没有去过真正的农村。在美国短暂的新闻从业经历,天天在华尔街和联合国里兜圈子;在国内做记者,由于跑国际金融,接触的也都是企业家、金融家和各国财政官员。如果没有这次机会,我可能很难看到农村的真实生活。
最令我感到震惊的,并不是生活的艰辛,而是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当地人对教育的重视。在这里,“读书改变命运”是无数家庭的座右铭,即使再穷再苦,却极少有人选择辍学。如今在镇原县的53万人口中,在校师生就占了10万。
我们走访了几名刚刚考入高中的贫困学生。杨继红,19岁,原本已到上大学的年龄,却由于家庭贫困,刚刚考入开边中学高一。在她不到两岁的时候,父亲就因病去世。之后的岁月里,小继红的妈妈和爷爷撑起了整个家,照料常年卧床的奶奶。68岁的爷爷,至今仍在平泉镇黄岔行政村王山砖厂打工,是砖厂年龄工人。
另一个孩子张成涛,一岁时患上了股骨头坏死,从此再没有站起来。多年来,为了给小成涛治病,父亲变卖了家里所有可以换钱的东西。小成涛坐在轮椅上度过了9年的学习生活。身体的残疾没有让他自怨自艾,反而铸造了他坚强的性格。今年中考,小成涛以614分的成绩被开边中学录取。
还有一个孩子叫景勇,一家老少5口,住在一间土窑洞里。父亲早逝、母亲瘫痪,如今一家人只能靠在兰州上大学的哥哥兼职打工,每个月给家里寄回几十块钱,维持生计。尽管如此困难,妈妈仍不让两个儿子出去打工挣钱。她说:“就算我不看病不吃药,也要让两个孩子上学。”
回到北京,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将此行所见所感撰写成文,刊发在《中国经济周刊》上。和之前写纳斯达克、欧债危机的稿件相比,我写这篇稿件时字字发自肺腑,一幕幕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同时,我和景勇家联系,决定长期资助景勇读书。我还将三个孩子的故事,通过微博告诉了大家。原以为人们对陌生人故事的真实性会有怀疑,但出乎意料,许多人都站出来,表示愿意帮助这些孩子。第四军医大学一位姓张的医生主动联系我,表示愿意带小成涛复诊,她说现在治疗股骨头坏死技术更成熟,小成涛站起来应该不是梦。
在我的微博留言中,除了要求资助孩子的,还有人这样写道:“我们愿意帮助他们,因为我们信任你,你让我看到了一个记者的社会责任感。”这句话让我心头至今温暖,我会以此终身自勉。
走基层的收获是我受益一生的养分。我和我的同事们将带着人民群众对新闻工作者的深深期盼,继续走下去,做人民的好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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